太阳高照，情圣跟宅男上完专业课吃完午饭，悠哉悠哉走在回宿舍的路上。他俩拌嘴拌得正欢，就发现有个女孩蹲在灌木丛旁，泪一颗颗往下掉。
情圣与宅男互看一眼，默契地走了过去。
原来，女孩养的小仓鼠死了。她舍不得直接扔掉，想着挖个坑把它埋了。结果挖没几下回忆涌上心头，越来越难过，失控大哭。

哄人，那是情圣的专长。
他站在女孩旁边，留出距离，安静地陪了她一会。见她抽抽搭搭的势头稍弱了，才用温柔的语言轻轻安抚。
“没事的，它只是换了一种能量陪在你身边。”
女孩哽咽地擦了擦泪，点着头。
宅男不擅长安慰人，只得在边上看他开导女孩，心里忽然觉得很温暖，默默递过去一包纸巾。
情圣把纸巾拿到她眼前蹲下来，专注地瞧了她一会：“不哭了，今天是世界水日，浪费水不好哦。”
女生挺感动，止住眼泪勉强挤了个笑脸，说了几声没事，要他们别担心。
情圣跟宅男这才松了口气。看太阳正猛，手脚麻利三下五除二帮她挖了一个体面的豪坑，埋了可怜的小仓鼠，还找了些小石块把周围砌好。
“谢谢你们。”
宅男面对女孩子总是有点不知所措，只好挠着头和善一笑：“不客气。”
“别难过了，回去洗个澡睡个觉，醒来又是美好的一天。你怎么知道小仓鼠去的另一个世界没有这个美丽？”
目送女孩离去后，宅男才扭头看情圣：“现在中午，你叫人家洗澡睡觉？”
“脱口而出嘛。吃醋啦？”
“我像这种人吗？”
“不像。”情圣一把揽住他肩膀，“幸好她养的是仓鼠，要是养头大象，我们不得挖到明年？”
“你有没有同情心？为什么要养大象？请给大象们蓝天白云绿水草地好吗？”
“没有同情心的话我早走了。刚刚那种情况下，人很脆弱，很容易就能约出来发展。”
宅男看着他阳光的脸庞，大方地建议：“那你去约嘛。”
“不不不，我有男朋友了。我现在看到桃花都绕道走的。”
宅男用手肘轻轻撞了他一下，眯起眼睛。
两人在路上打打闹闹，阳光晒得脸红彤彤，人都格外精神。


宿舍静悄悄，只有罗敏鸣一个人坐在电脑前认真看纪录片刷新的知识面。
情圣火急火燎洗了把脸，拉了椅子坐到罗敏鸣身边。他迫不及待把小仓鼠的小插曲一说，讲完还感慨一句：“女孩子真的是水做的。”
罗敏鸣按下暂停键，语气平淡：“正常人的身体里百分之六十几都是水分。从科学的角度来讲，不管男人女人，都是水做的。”
“小天才。”情圣原地把脸皱成一堆，翻了个白眼，“哥哥讲这个给你听，是要你夸夸我温柔绅士体贴善良，不是要你把天聊死。”
“你说得很片面，不科学。”
“好多口头表达都很片面，也没啥科学根据，只能展现当事人当时冰山一角的感知。有些人在床上总爱说爽死了，真的死了吗？”
宅男本来背对着他们，听了这句，慢悠悠在椅子上一个旋转，看情圣的时候波澜不惊：“谁在你床上爽得要死了？”
情圣瞪大眼，急急忙忙澄清：“卧槽我只是举个生动的例子。你不要岔开话题，我一开始纯粹就是想表达女孩子们很可爱很感性。”
罗敏鸣的嘴角轻轻抽动了一下。
情圣看出他又要开始背书，立马打断：“我知道你要说什么，但我就是觉得女性相对于男性来讲更感性更容易哭鼻子。”
罗敏鸣站起来，推了推眼镜：“你想跟我辩论？”
宅男直接笑喷， 一脸幸灾乐祸看好戏的神色。

罗敏鸣高一的时候曾经被老师拉去辩论队救场。本来只是看中他知识涉猎广博，江湖救救急，没想到罗敏鸣语言犀利攻击性强，逻辑清晰不容易被对方套路，很有天赋。他完全不打声泪俱下的感情牌，在场上也不紧张，能准确揪住对方的谬论不放。经常穷追不舍逼得人节节败退，对方论点都糊了，连结辩都显得狼狈。
为了不影响学习，他两个星期打一场。高中三年，从他们学校打到市再到异地再到全国，从来没输过。他不在履历上提起这事，是因为他觉得这压根跟学习没关系，纯属是放松。

他上个月去隔壁学校分享学习经验，底下黑压压一群人不服。他一对一百多号人，把他们说得哑口无言。
艾棕去接他的时候看着满教室人声鼎沸，又看他小小的身躯在大大的黑板前方抬头挺胸面不改色，心有余悸。
“他们这么多人，每个人拍你一下就把你拍矮了。”
罗敏鸣抿了抿嘴，眼睛盯着艾棕，睫毛轻轻颤动，居然显得很无辜。
艾棕看着他，放缓了语气：“我这种毫无科学根据的话，你居然不反驳了？”
“变矮了就踮脚尖。”
“垫脚尖干嘛？”
罗敏鸣忽然靠过去，把唇贴到艾棕脸颊。
“亲你。”

“……”


情圣也属于能说会道的。只是平时在宿舍里对着这几个人，要嘛是男朋友，要嘛是兄弟，要嘛是兄弟的男朋友……根本不需要那么较真，能让就让。
“辩就辩！她们就是水做的。这是我的观点，不接受反驳。”
罗敏鸣的嘴唇微微分开，习惯性又推了推眼镜。
情圣见他这模样似乎是大招还在CD，噼里啪啦先发制人，边说边逼近，气势倒是特别足。
“你说啊！是不是女性比男性容易哭？你就回答我，是，还是不是？是，还是不是？是，还是不是？是，还是不是！！！”
罗敏鸣还没遇到这样无耻的反方辩友，本来是要不留情面逐句反驳，但被情圣提高的声调一唬，再加上那一长串莫名其妙的复读，居然就真的往后退了一步，霎时也没有其他反应。
“我见过梨花带雨的妹妹有千千万，但我看过掉泪的哥们……”情圣想了想，指了指宅男，“他算一个，没了。”
宅男瞥了一眼，顺手捞着乔巴就丢了过去：“谁哭了？”
“行行行，生理性泪水不算哭。”情圣眼睛一亮，“你看眼泪还分这么多种，你又该怎么说？再说了，你哭过吗？你哭过吗？你哭过吗？女孩子的事情你懂吗？你懂吗？你懂吗？”
“你以为靠重复强调拖时长就能说得过鸣鸣吗？”
宅男正等着罗敏鸣妙语连珠炮轰情圣，没想到罗敏鸣居然保持沉默。局面僵持不下，过了几秒，罗敏鸣背着背包便出去了。
宅男目瞪口呆，叫了好几声：“鸣鸣……”
被罗敏鸣无视的那几秒，情圣的内心在尖叫，脸上都是得意的神色。他把罗敏鸣说得一句话都说不出来还背着书包逃走了。这简直是载入历史的一刻！
“我终于赢了他一次！”

七点多，罗敏鸣还在上晚课。
艾棕正在宿舍补看足球比赛，就听情圣得意洋洋地描述他是如何用精湛的口才堵得罗敏鸣一句话都说不上来的。
“得诺贝尔奖都没这么扬眉吐气光宗耀祖。你没看到，他当时一脸懵逼，非常紧张。”
宅男看海贼王看得好好的，一听他说话不着边际，忍不住按下暂停键，插了几句。
“你越说越离谱了，鸣鸣没有紧张，只是不想理你。”
“但你不能反驳，他的确是被我问得哑口无言。嘿嘿，我的三连击他根本招架不住。这也难怪，他肯定没哭过，也不懂女孩子，回答不上来也是正常的。”
艾棕喝了一口苏打水，在心里数了一下，慢慢回答：“他哭过。”
“在你面前？”
“嗯。”
“因为什么？”
“霍金去世的那天，哭得眼睛都肿了。”
宿舍忽然陷入几秒的沉默。
“这的确是地球的损失。”
“除了这个呢？”
“之前看寻梦环游记的时候，他也哭了。”
“这电影挺早了，那阵子你们还没在一起吧。”
“嗯。”
“这肯定是他的阴谋。在你面前哭吸引你的注意，让你产生怜爱。太心机了！”
艾棕轻笑一声，瞥了他一眼好心提醒：“他不轻易认输的，你等着吧。”
“你的意思是，他会杀我灭口保住他的辩论不败纪录吗？”
“这我就不知道了。不过……”艾棕想起罗敏鸣做过的那些事，忍不住又笑了，“他折腾起来是真折腾。”
“……”

十一点多，罗敏鸣终于回来了。
他放下背包洗了个澡，带着沐浴露的气味亲了一下艾棕，然后走到了情圣床边站定，冷静地说：“时候到了。”
宅男刚喝下去的一口水差点喷到了床上，缓过来后笑得每个音都在颤抖：“啊哈哈哈鸣鸣，快带走他。”
“别这样，夜深了，美男子都要睡觉了。”情圣本来还打算早点睡做做美梦，没想到罗敏鸣杵在他床前，压根就没有要走开的意思。
“我跟你辩辩男人与女人的异同，感性与理性。”
艾棕眼睛还盯着屏幕看球，听着这句话还是忍不住笑了，转过头给了情圣一个“我早就告诉你了”的眼神。
情圣难以置信：“你是认真的吗？”
“嗯，你先还是我先？”
情圣被他看得头皮发麻，意识到自己没有好觉睡了，赶紧好声好气地哄骗：“小天才，哥哥困了不在状态。先睡吧，明天再让你输得心服口服。”
为了怕罗敏鸣不同意，他还特意打了好几个呵欠。
罗敏鸣半信半疑地看了他一眼，仍旧安静地站着。
“你不睡觉，我不睡觉，艾棕跟宅宅也要睡啊！”
“诶，我熬夜看球。你们慢慢辩。”
“我要等零点抢手办的。你们尽管吵，我不怕。”
“你们俩！”

那天夜里，情圣听着罗敏鸣从十二点讲到了凌晨三点十五分，详细地从科学出发结合社会发展落点到人类自身，阐述了历史文化地理对人类进化演变的影响与推进，随机附赠了一堂基因的作用。最后重点无比详细地描述了男性女性作为人类的共同点，还有男性女性的生理区别，最后升华到理性与感性的转化与对峙，着眼于创造更平等的世界。
直到情圣忽然变成熊猫，倒在床上用被子蒙住脑袋哀嚎，罗敏鸣才刚好讲完。

后来，情圣每次要用概括性的日常用语表达自己丰富的情感，比如“女性真是……”的时候，他总会三思而后行。
“人，真是水做的。”

嗯。这样才是科学的。


-完-